2010年1月10日 星期日

重案組黃Sir網上版:雪櫃人頭

石籬村第八座三樓的住客,在經過數日的耳根清靜後,卻又被陣陣惡臭困擾.
〔這家怎麼搞的,不是弄到每日家嘈屋閉,就是弄出這樣的臭味.〕三樓的住戶由耳語相傳至聚眾表示不滿.
〔近來都唔見均伯(該單位的戶主江炎均,六十六歲)兩公婆,佢地會唔會響屋入面出事呀?〕一名街坊說.
這名街坊的話令到在場的街坊不寒而慄,大家心中都想著同一件事,可是大家都不敢說出來.
〔我諗呢個可能性都好大.〕那名街坊見各人還在半信半疑,繼續說:〔彭婆(彭裕蘭,六十一歲,戶主江炎均的繼室)每日都會響門口裝香,同埋扶均伯去公園仔散步,但係近幾日都唔見佢兩公婆出現過,所以佢兩公婆響屋入面出事都唔奇.〕
這名街坊說得頭頭是道,在場的人大部份都認為均伯兩公婆的確在屋內出了事.
〔咦?除佢地兩公婆之外,佢地個孫都唔見出現,會唔會...〕一名街坊說.
均伯的那個孫叫江林城(二十四歲),街坊對他的印象甚差,自從他在那個單位出現之後,單位不分早每日傳出潮州粗口,令到附近住戶不勝其煩.
眾人越說越感到可疑,後決定向房屋署投訴,區長到現場查看,的確聞到陣陣臭味從單位內散發出來,在街坊的強烈要求下,區長請示過上級後,決定報警.
警員到場調查,其後召來消防員破門進入單位內,單位內沒有人,亦無任何可疑物體發現,僅在單位的廚房一個痰盂內發現遺有一堆糞便,懷疑臭味由此而來,房署人員其後用鐵鏈將門鎖好,等戶主回來再作處理.
1991年4月20日,均伯的單位仍傳出陣陣臭味,亦不見伯兩公婆及他們的孫兒出現,街坊再次要求警方前來調查.
雖然上次入屋調查沒有發現,但由於均伯等三人離奇失蹤,警方於是再派探員到上址調查.



探員打開客廳內一個雪櫃查看時,發現一個用超級市場膠袋包裹的一個球狀物體,最初以為是食利剩的棷菜花,取出來打開一看,嚇得鬆手將那個物體掉在地上,而一個球狀物體就由膠袋內滾出來.
那個球狀物體是一個恐怖人頭.
探員通知上峰及召法醫官到場協助調查,鑑証科人員稍後到場,用弧光燈搜尋一些隱蔽証據.
由於那個人頭已被削去面皮及頭髮,警方無法確定死者的性別,亦不能確定死者是在單位居住的三人之一,抑或另有其人.
原本,警方打算安排附近街坊辨認人頭,但當街坊聽到警方形容那個人頭的模樣後,就沒有人願意去認了.
事實上,那個人頭,連見慣屍體的法醫官也感到嘔心,可想而知是如何恐怖.
幸而,對於提供其他資料,街坊還是熱心的.

〔均伯係潮州普寧人,六十年代大陸逃亡潮果陣來香港,據知佢響大陸都重有妻兒.〕與均伯相熟的街坊說.
〔佢來到香港之後再娶,但之後又離婚,後來先至娶彭婆.〕街坊說:〔彭婆係泰國華僑,響香港出世但在泰國長大,據知親人全部都在泰國.〕
〔均伯同彭婆,原本響十一座地下開藥材舖.〕街坊說:〔四年前,均伯中風爆血管,之後就唔係幾行得,於是就將藥材舖頂俾人做,每個月收番四千五百蚊,乾手淨腳.〕
[彭婆每日都扶均伯去第九座果個公園散步,同均伯郁動手腳,舒展筋骨.〕街坊說.
〔你最後見到佢地係幾時?〕探員問.
〔響今個月十三號左右,果晚我重聽到彭婆同佢個孫鬧交,第二日就唔見均伯兩公婆去公園散步.〕街坊說.
〔均伯個孫無響屋証入面登記,佢幾時來住的?〕探員查看房署記錄後問.
〔聽彭婆講,佢個孫係響大陸偷渡來的,佢成日叫個孫返大陸,但係佢個孫唔聽,重成日為呢件事嘈交,搞到我地無時安寧.〕街坊說.
〔你最後係幾時見到均伯個孫?〕探員問.
〔係今個月十五日,我見到佢同間屋大掃除,重搬好多雜物堆在垃圾房門外,之後我就再無見過佢.〕街坊說.
〔你係幾時聞到果個單位傳出臭味呢?〕探員問.
〔大約三日之前,我聞到果個單位有臭味傳出,所以話俾區長聽.〕街坊說.
〔如果再俾你見到均伯個孫,你重認唔認到佢?〕探員問.
〔認得.〕街坊說.
〔呢張係我的咭片,如果你見到佢(均伯的孫)就通知我啦.〕探員給了咭片予那名街坊.



這雪櫃人頭案,稍後交由新界總區重案組第二隊接手調查.
經初步驗証及綜合証人口供,警方相信死者是彭裕蘭.
不過,兇手究竟是誰,均伯兩公孫為何在案發後失蹤,他們是否與案有關,仍需作進一步調查.
探員在兇案揭發後,在兇案現場調查超過二十四小時,將在屋內搜集的三十多袋証物搬返警署存案及化驗.
証物包括:一些染血衣物,一個面盤,一塊三呎乘六呎床板,四柄利刀,一批由大陸寄來的信件.
探員相信,利刀及床板,曾被人用件支解死者之用.
利刀己被人清洗乾淨,但床板上仍遺有絲絲血跡.
探員又在距雪櫃一公尺處的牆上,發現一個血掌印,由化驗屍將那個血掌印連同牆粉一同刮下.
四月二十一日,早上十時,重案組探員連同四十一名機動部隊警員,在第八座至第十一座範圍內進行大規模搜索,至上午十一時四十分收隊,行動中無任何發現.
重案組探員其後為第八座的清潔女工錄取口供,該名清潔女工表示,在四月十四日早上,在案發單位附近的走廊搬走六籮垃圾及雜物.
〔那些垃圾很重,部份重染有血跡.〕女工說:〔我一個人抬唔郁,要搵個男工幫手至搬到去垃圾站,到下午三點由垃圾車運走.〕

四月二十二日,法醫官詳細檢驗那個人頭,証實是一個年約五十至七十歲婦人,死因未明.
那個人頭但臉皮連同頭髮被人削去,但仍有少許頭髮及連有兩公分長的頸項,切口整齊,相信是被人用利刀斬斷,天靈蓋有兩處裂痕,懷疑被人殺害時受震盪造成.
探員在調查彭裕蘭和江炎均的十多個聯名銀行儲蓄戶口時,發現在過去一個月遭人合共提取了三十萬元,據銀行職員表示,前來提款的是江炎均,每次都由一名年輕男子陪同,江炎均說那名年輕人是他的孫兒.



重案組探員翻查人民入境事務處資料時,發現彭裕蘭的丈夫江炎均在四月十五日,已離開香港到大陸,但卻沒有江林城(和均伯一起失蹤的孫兒)的出境記錄.
究竟均伯是殺人後畏罪潛逃?還是另內原因呢?江林城現在又去了那裏呢?
警方在兇案現場搜到的信件中,知道均伯的兒子仍在大陸潮州普寧居住,而江林城則是均伯的孫兒.
從信中知道,江林城在八年前偷渡來港,在均伯家中居住,均伯曾多次寫信給兒子,叫他勸江林城回鄉,以免江林城被揭發身分後連累兩老.
在其中一封信中,均伯表示,由於江林城冒簽提款單,提取了彭裕蘭戶口的錢,彭裕蘭一怒之下,已報警揭發江林城的非法入境身分,警方已將江林城拘捕,並且會解返大陸,叫江林城的父親到深圳的拘留所接回江林城.
這封信的日期是一九九零年十一月七日寫的.
探員其後又看到另一封信,這封信是均伯於一九九一年二月十一日寫給他的兒子,內容是江林城又再偷渡來港,促請兒子想辦法叫江林城回鄉.
從信件中,警方知道江林城和彭裕蘭的關係非常惡劣,原因是江林城知道彭裕蘭向警方舉報他,令他遭拘捕解返大陸.
雖然警方暫時無法理解何以均伯在兇案發生後會離開香港,但由於伯行動不便,沒有能力支解死者,而江林城在案發後曾將兇案單位大掃除,明顯是要消除証據,警方認為.江林城可能是殺人兇手.
由於江林城是非法入境者,他可能己經偷渡返回大陸,所以人民入境事務處沒有他的資料.
為此,警方特別派兩名探員到潮州普寧尋找均伯及江林城.
探員在普寧找到均伯,他似乎對兇案毫不知情,為免均伯受到剌激,探員對均伯表示,彭裕蘭在港患了重病,要均伯立刻回港為她簽紙做手術.
探員問均伯何以突然回鄉時,均伯表示,因為要為兒子申請雙程証到香港〔押〕江林城回鄉,所以在一名同鄉陪同下返普寧辦理有關手續.
探員向江林城父親查詢時,知道江林城並沒有回到普寧.



江林城原來沒有離開香港,他在清理兇案現場後,到旺角一間夜總會買醉,到四月十六日凌晨返回石籬村時,在石梨街遭人打劫,將他箍暈,搶去他身上財物.
稍後,江林城被人發現暈倒路邊,於是報警.
警方接報到場,召救護車將江林城送到瑪嘉烈醫院急救.
江林城在送院後一直陷半昏迷狀態,雖然警方在他身上未發現有身分証及財物,但由於他遭人行劫跡象明顯,警方以為他的身分証連同財物被劫走.
此外,醫生為江林城檢查時,發現他有嚴重胃出血,相信這是導致他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.
四月二十日,江林城甦醒,醫護人員為他登記時,他說自己叫江林城,住石籬村第八座三樓,無親人在港.
〔醫生話你聽日就可以出院,如果你無親人的話,麻煩你通知你的朋友來同你辦理出院手續.〕護士對江林城說.
四月二十一日,報章大篇幅報導石籬村雪櫃人頭案,引起負責照料江林城的護士留意,將情況通知護士長.
護士長接到報告後通知警方,長沙灣警署知道事件後,通知負責調查該案的新界總區重案組第二隊主管.
重案組探員於早上九時扺達瑪嘉烈醫院,將江林城帶返警署協助調查.
江林城在警誡作供下,承認在今年二月由大陸偷渡來港,寄居在石籬村居住的祖父母家中.
江林城說,他是用三千元代價,由〔蛇頭〕安排偷渡來港的,但當他問祖父(江炎均)拿三千元給那名〔蛇頭〕時,他的繼祖母(即案中死者彭裕蘭)表示反對,雙方一度僵持.
彭裕蘭指江林城應該安份的在鄉間生活,不應偷渡來港連累親人,而江林城則說,如果不是彭裕蘭上次舉報他,他早己弄到一張香港身分証,可以在香港生活.
江炎均見兩人越罵越兇,做好做歹願意為江林城支付三千元,自此,江林城就和兩老一起居住,但他和彭裕蘭的磨擦卻無日無之.
江林城說,彭裕蘭一直針對他,無非是想獨佔江炎均的財產.
〔果個女人唔係我阿公正室,我阿公的錢響佢百年歸老之後,係俾我阿爸的,但係果個女人就成日謀住我阿公的錢.〕江林城說:〔我所以偷渡來香港,無非係幫我阿公睇住,唔好俾果個女人呃晒我阿公的錢.〕
〔就因為咁,所以你就殺死佢(彭裕蘭)?〕探員問.
〔係佢用刀斬我在先,我用張摺椅自衛,錯手打死佢!〕江林城說.
〔當時你點解唔報警?〕探員問.
〔我係偷渡來香港,又點敢報警?〕江林城說.
〔就算你唔報警,都唔使用咁殘忍方法來對付死者!〕探員迫問江林城.
〔我當時個心好亂,就諗辦法去隱瞞呢件事.〕江林城說.
江林城向探員表示,他將死者支解是方便將屍體拋棄,至於那個人頭,因為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處理,唯有放在雪櫃內,日後想到辦法時才再作打算.

在江林城落網後,新界總區高級參事(刑事)周富祥及參事劉識添,在上午十一時,率領重案組探員及鑑証科人員再到案發現場,帶同日前從單位內取走的一塊床板及一張摺椅到現場模擬案情.
探員相信,死者是被中用一張摺椅擊斃,然後在床板上支解.
鑑証科人員用弧光燈在單位內照射,確定屋內的血跡分布位置.
下午四時半,重案組探員完成調查工作,帶同証物離去.



四月二十三日,上午十時,江炎均由大陸返港,在重案組探員陪同下,到重案組錄取口供.
晚上九時半,江林城由四名重案組探員押返案發現場調查,在屋內逗留約二十分鐘,然後帶探員到一個垃圾房門外,向探員指出當日棄置支解屍體的地方.

四月二十五日,江林城被押解到荃灣裁判處提堂,法官應控方要求,將案押後至四月三十日,被告不准保釋,還押警方看管.
被告江林城(二十四歲),被控在四月十三日在石籬村第八座謀殺女子彭裕蘭(六十一歲).江林城在庭上用潮州話表示沒有殺人,法官對他說暫時無需答辯.

1993年6月29日,江林城轉解高院審訊.
主控官在陳述案情時指出,被告向警方作供時表示,在一九九一年四月十三日和繼祖母發生爭執,死者拿起電話想打電話報警,被告向死者拳打腳踼,之後入廚房取刀斬死者.
斬斃死者後,被告將死者支解,將死者的頭放入一個水桶,雙手放入一個盤,雙腳放入洗衣機,軀體用布包著放入衣櫃,然後清理兇案現場.
當被告的祖父回來時,被告向祖父訛稱死者返了大陸,並安排朋友於兩日後陪同祖父回鄉.
被告趁祖父不在時,將死者的肢體斬成細塊.

七月五日,被告江林城在庭上自辯時表示,殺死者的是他的祖父江炎均,而他則被探員苦打成招.(江炎均於九二年三月初患病去世)
江林城在庭上自辯說,在九一年四月十四日下午三時,他外出買麵包吃,回家時見到繼祖母倒在血泊中.
〔阿公同我講,佢同彭婆鬧交,錯手將彭婆殺死,佢叫我幫手同佢搞掂條屍,重話唔想臨老都要坐監咁凄涼.〕江林城說.
江林城說,他叫江炎均到公園等他處理一切,然後用刀將死者支解.
〔我原先想話將屍體搬去山邊埋葬,但又怕運屍時被人發現,於是改為將屍體斬件.〕江林城說.
江林城說,在四月二十日,他被警方拘捕,兩日後再被帶到大埔新界重案組總部接受調查.
江林城說,他在重案組總部內受到警員毆打及虐待.
〔班差佬用木板打我腳板底,又扼我下面,令到我好痛.〕江林城說:〔班差佬叫我認罪,如果唔係就打死我,又話會用電電我.〕
〔我當時好驚,又怕班差佬去大陸捉我阿公返來虐待佢.〕江林城說:〔我阿公咁老,一定受唔住,而我亦驚再俾差佬打,所以就認殺人.〕
江林城說,他的祖父對他說,案發前他被是將死者推倒地上,但死者的頭卻碰到一個玻璃樽,因而死亡.
〔整件事都是意外,但由於我地唔識法律,我又無身分証,所以唔敢報警.〕江林城說.

七月七日,這宗雪櫃人頭案在高院審結,三男四女陪審團退庭商議五小時後,一致裁定被告謀殺罪名不成立,但誤殺罪名成立.
辯方大律師要求法庭將案押後,等候精神病醫生報告才作出宣判.
1993年9月23日,江林城被高院大法官賴恩判監八年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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