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1月6日 星期三

重案組黃Sir網上版:天平村人辦催命情書

「媽!唔好呀!我唔想死!」
一九九八年十月十九日凌晨二時,上水天平村天明樓的住客阿明被悽厲的叫聲從夢中驚醒,向窗外望去時,一團黑影正在窗前掠過,重重摔在二樓平台,發出巨響。

「當時我不知道發生甚麼事,正想推開窗望清楚,這時再有一大團黑影在窗前掠過,我看到那團黑影是一名女子抱著一名孩子,他們從高處墮下,之後又是一聲巨響,真是可怖極了!」天明樓六樓的住客阿明對到場調查的探員說時,全身仍流著冷汗。

警方九九九控制中心接到阿明的報案電話後,立刻通知附近的巡邏車前往現場,警員在天明樓二樓平台發現三名奄奄一息的重傷者,包括一名女子及兩名男童。

「………在天明樓地下一個花槽發現一名身穿灰色碎花衫褲受重傷女子,在二樓平台發現兩名重傷男童,身穿淺灰色波恤、灰色外套及灰長褲,請通知消防及救護員到來協助……」警員向控制中心報告現場情況。

消防員到場,首先將在花槽發現的女子救出,當時該名女子已沒有脈搏,相信她是先撞落二樓平台,再反彈到地下的花槽,該名女子由救護車送往北區醫院,但在送院途中已證實不治。

消防員之後到達二樓平台,發現兩名男童一個壓住另一個,雙腳堆疊倒臥,消防員用了半小時將兩名重傷男童抬到地面,由救護車送院搶救。

兩名男童人送院後搶救無效,經醫生證實傷重死亡,死亡原因初步定為從高處墮下,引致身體多處骨折及嚴重內出血死亡。

三具屍體稍後舁送殮房,等候法醫官作進一步檢驗,以確定三名死者是否有其他致死原因。(驗屍結果顯示三人都沒有中毒,致死原因是從高處墮下引致身體多處嚴重受傷死亡。)

為確定三人墮下位置,警方在凌晨四時派出三十多名藍帽子警員及探員進行「高空巡邏」,在天明樓十至十八樓逐戶進行問卷調查,探員發現十三樓一個單位的晾衣架遭重物壓折,對上的十四樓單位窗花打開,相信三名死者是在天明樓十四樓一個單位墮下。

「我們相信三名死者是從十四樓一個單位墮下,該個單位室內仍有亮燈,但卻沒有人應門,據附近街坊稱,該單位的戶主名陳健康,與妻子林文芳(四十一歲)及兩名兒子陳浩賢(十歲、陳浩瑋(七歲)居住。」探員向上峰報告調查進展:「請批准我們破門入屋調查。」

探員獲上峰授權破門進入十四樓一個單位,單位的窗戶打開,窗戶對下是三名死者伏屍之處。

「我們搜查過可疑單位,單位內沒有被人搜掠過痕跡,但有一本打開的習作簿寫有:『今天係我們死亡日期』字句。」探員入屋調查後向上峰作出報告:「案發單位的戶主陳健康不知所終,據鄰居說,在事發前一日晚上,案發單位曾傳出陳健康與妻子的爭吵聲,其後,陳健康離開單位,據知是北上深圳,所以在事發時他不在單位內,我們已透過傳呼機找他。」

凌晨六時,陳健康在深圳收到探員的傳呼,知道妻兒出了事,但他沒有理會。


在殮房調查的探員從兩名男童都出現失禁情況,推測兩人是遭在拋落街時,驚慌過度所致,再加上鄰居在事發前聽到男童的呼救聲,相信兩名男童是被母親殺害,而其母亦跳樓自殺。
女死者的胞兄向探員表示,女死者曾對他說生無可戀,只是捨不得兩名兒子,她就算死也會與兩名兒子一齊攬住死,相信今次是一時想不開,導演出這宗倫常慘案。

警方將案列為兇殺及自殺案處理,案件交上水偵緝支援隊第三隊接手調查。

十月十九日上午,陳健康由深圳經羅湖返港,回家後由鄰居告之他的妻兒在數小時前墮樓死亡,當他知道妻兒死訊後,沒有任何反應。

這時,陳康再收到上水偵緝支援隊第三隊探員的傳呼,叫他到上水警署協助調查,陳健康在警署內對探員的查問表現得漠不關心,只是不斷問何時可以離開警署。

「我們懷疑是你的妻子將兩名兒子殺死再自殺的,你是否知道她為何這樣做呢?」探員問。

「我怎會知道她為甚麼這樣做?你們要知的話,問她好了!」陳健康答。

「我知道這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實,請你節哀順變吧!」探員以為陳健康遭逢家變,一時難以接受,才有這種反常行為,於是出言安慰。

「我邊有咁多眼淚為他們流!」陳健康淡然地說。

「你的妻兒一夜之間全部死亡,你不感到難過的嗎?」探員聽了陳健康的說話後不禁大聲地問。

「他們死光了最好,省得麻煩。我老婆跳樓,我唔會為佢流一滴眼淚,但我會兩個仔咁細個就身亡感到難過。」陳健康滿不在乎地說:「如果沒有甚麼重要的事,我是不是可以離開呢?」

如果一個人連妻兒死亡也不看作是重要的事的話,相信很難找到更重要的事了,探員無奈,只得讓陳健康離開。

探員在陳健康的口中沒問到甚麼,但從陳健康兩夫婦的好朋友口中,得知道這宗慘案的發生背景。



阿華兩夫婦與陳健康兩夫婦相識了二十多年,是陳健康兩名兒子的契爺及契媽,知道兩名契仔遭到不幸,十分痛心。
「我和阿康(陳健康)是黃大仙上村的街坊,我和他是中學同學(大同中學),他家中有八兄弟姊妹,他排行第三。」阿華對探員說:「阿康和阿芳(林文芳)在十七年前結婚,兩個人都是第一次談戀愛就結成夫婦。」

阿華說,陳健康與林文芳兩家人住在樓上樓下,陳健康因為幫林媽媽修理石油氣爐,因而認識林文芳,兩人拍拖三年後結婚。

「林文芳下嫁陳健康後,雙雙遷出原先居住的公屋,在黃大仙租一個房間居住。」阿華說:「九年前,陳健康一家三口(當時細仔還未出世)搬到上水天平村居住,陳健康一直靠勞力養家,做過布廠跟車送貨、五金廠,近幾年在上水石湖墟炳記飯店做企堂,在七、八個月前轉到火炭一間凍肉公司做跟車送貨。」

「阿康不吸煙,不賭錢,生活檢點,我們都說他是好男人。」阿華說:「佢(陳健康)以前都唔係咁,但自從做了跟車送貨後,認識了一些損友,整個人就變了。佢經常與損友前往深圳黃貝嶺一帶尋花問柳,佢同我講話包了一個叫做阿靜的四川女子做二奶,在星期五晚收工後,佢就會上深圳,星期一上午才回來上班。」

陳健康是典型的要面小男人,他雖然收入不多,卻不准妻子外出工作,無非是怕別人說他養不起老婆。

林文芳婚前是一名車花女工,自下嫁陳健康後即沒有工作,與社會隔絕了十多年,是個一心相夫教子的屋村師奶,她不擅交際,不打麻雀,不說是非。

「阿芳生活樸素,不喜歡打扮,一套衣服可以穿上好幾年,加上臉容憔悴,看起來比真實年齡蒼老得多。」阿華說。

一九九二年,陳家的小兒子出世,林文芳瞞住陳健康做了結紮絕育手術,令陳健康十分不滿,兩人關係開始惡化起來。

「不久,阿芳患上糖尿病,經常出入醫院,阿康也會抽時間陪她去看醫生。」阿華說:「後來,阿康向我抱怨,說阿芳不肯與他『行埋』,令他十分煩惱。」

「我的太太說,阿芳對性事冷感,主要原因是她兩胎都是剖腹產子的,在腹部有兩條疤痕,陳健康說那兩條疤痕十分難看,令阿芳的自尊心大受打擊,最後拒絕與陳健康行房。」

「佢太太是否知道包二奶的事?」探員問。

「佢(陳健康的太太)是知道的,而且兩人亦曾就這事發生爭吵。」阿華不勝唏噓說:「陳健康在今年六月找我,向我大吐苦水,說阿芳在長途電話費單中,知道他成日打電話到大陸給一個叫小靜的女人,因而向他大興問罪。」

陳健康否認在深圳包二奶,林文芳亦拿不到其他證據來指證,事件最後不了了之,陳健康亦沒有再在家中打電話到深圳。

「兩個月前,林文芳的好朋友陳師奶到羅湖商業城買窗簾布,在聯檢大樓附近撞見陳健康摟著一名女子,態度親熱,於是上前攔住他們,並打了陳健康一記耳光。」阿華說:「陳師奶回港後告知林文芳,這次,陳健康沒有否認。」

在陳健康承認在深圳有女人後,林少芳的精神困擾更加嚴重,雖然陳健康口口聲聲說給妻子八千元作家用,但林文芳的銀行存摺,在今年六月以後,結存只得五十六多元。

「為了節省開支,她等星期五超級市場減價才去買米。」阿華說:「細仔在今個學期讀一年級,阿芳為了繳交兒子一千八百元的書簿費,硬頭皮向娘家開口借錢。」

阿華說,林文芳很看重兩名兒子的學業,她負責照顧兩名兒子的日常起居生活,兩名兒子同在上水李志達紀念學校下午校就讀,大仔浩賢讀小學五年級,細仔浩瑋讀一年級,兩兄弟的感情十分好。

「他們的大仔浩賢品學兼優,每年均獲選入精英班升級,成績名列前茅,年年獲獎無數,平時在家亦很聽話,深得媽媽愛護。」阿宗說:「細仔浩瑋亦獲派精英班,成績不俗。今次因為父母恩怨而成為陪葬品,真令人可惜。」

阿華說,他知道後曾多次勸陳健康回頭是岸,但他總是不聽。

在事發前一晚,陳健康為了兒子要洗澡的小事和林文芳狠狠吵了一場,之後,陳健康拿了回鄉證前往深圳,數小時後慘劇就發生了。

「估唔到阿芳會咁傻,重累埋對仔。佢曾經同我講,到忍無可忍的時候,會攬埋兩個仔一齊死,我當時勸佢唔好咁諗,估唔到佢真係會咁做。」阿華說。

阿華說,林文芳曾向他的太太哭訴,說丈夫經常北上嫖妓,並以性生活不協調為由威脅離婚,令到她十分困擾。

「我太太經常開解她,對她說,無論如何都要捱大兩個仔,千萬不要做傻事。」阿華說。

「他們的經濟情況如何?」探員問。

「陳健康做跟車送貨的人工再加在飯店兼職的收入,每月有萬多元,如果不是陳健康包二奶的話,他們可算是小康之家。據知,單就每個月的『包月』費就四千,還未計其他開支。」阿華說:「為了包二奶這件事,陳健康不但連家用也沒有給,更對妻兒拳打腳踢。」

阿華說,在幾個月前,林文芳的細仔生病,連看病的錢也沒有,向他借了三百元。

「在提出離婚後,阿康又再在家打長途電話到深圳,在一日之間用了過千元,電話公司立刻追收這筆費用,而阿芳因沒法支付這筆電話費,在月前被電話公司截了線。」阿華說:「可想而知陳家的經濟情況甚差。」

除打長途電話給在深圳的小靜外,陳健康還打收費的「色情電話熱線」,每月花費近千元;此外,陳健康還經常以經濟困難,向姨母借錢。




探員稍後到兩名男童就讀的李志達紀念小學下午校,向校長許純毅了解情況。
「他們兩兄弟在校內的表現良好,上課專心及用功,與同學相處融洽,近日亦不覺他們有何異常之處。」許純毅校長說:「就讀五年班的浩賢品學兼優,曾任風紀及班長,自小一至今均被編入精英班,考獲全級十名之內,小三時更在全級名列前茅。」

許純毅校長說,剛入讀小一的浩瑋,雖然只開學數個月,但按其表現估計亦應有不俗成績。

「兩名小朋友的媽媽十分關心兒子的學習情況,經常主動與校方聯絡。」許純毅校長說。

 

給爸爸媽媽的信

班別:下4A 姓名:陳浩賢(2)
 
親愛的爸爸媽媽:

爸爸媽媽撫育我,不經不覺已十載了。爸爸每天辛勞地工作賺錢給我們用,媽媽依舊做家務照顧我們。

我愛爸爸媽媽,謝謝你們。

多年忍受我無數的要求,渴望我現在用書信來表達我的謝意!!!

兒子

陳浩賢敬上

九八年五月三日
 
一月三十一日

我的日記

今天是星期天,早上,我們全家人到富滿樓喝茶,然後我們到新都廣場行街,這裏有很多商店,有酒家,食店,冒險樂園,還有玩具店和書展……

我們到書展買了兩本中文補充,因為我的中文成績差,但我不會怕失敗,只要肯努力,總會有成功的一天。

在街上,我和弟弟一起吃雪糕,開心時就載歌載舞,而我便盡興後回家。這是一個歡樂的星期天,我開心極了。




從各方面掌握慘劇的具體情況後,探員再約見陳健康。
「聽說你與太太因性事而弄得不愉快,這是否實情?」探員問。

「係!我係同佢(太太)性生活不協調,佢做了絕育手術後就唔同我做(性交),我係男人,佢唔同我做,我搵人同我做好平常,我性慾好強,日日做幾次都得!我去深圳嫖妓都只不過係解決生理需要,如果無得俾我做(性交),我會谷爆!」陳健康說。

陳健康說,妻子在一年多前瞞住他做了絕育手術,之後以恐防手術欠佳仍有機會懷孕為理由堅持禁慾,不再與他行房(性交)。

「我的確曾以性生活不協調向佢提出離婚,當時佢無任何表示。」陳健康說:「我同佢婚姻破裂係兩個大人的事,佢唔應該累埋兩個仔。」

探員這時向陳健康出示一張在案發單位找到的字條,那張字條是陳健康任職的凍肉公司的發票,上面寫著:「在香港生活得不開心,在羅嶺認識女子(石小靜)開心D,不過覺得你好頑皮,衣著要檢點D,我每早六時起床返工,晚上九時返深圳,想要你每日做飯,俾千元做家用,再俾三千元做私已錢,屋租我交,但希望同你生活節儉些。陳健康,十月十七日。」

「這張字條是不是你寫的?」探員問。

「是。」陳健康用眼瞄一瞄字條後對探員說。

「這張字條是不是你故意留在家中,好讓你的妻子看見?」探員相信這張字條可能是令到林文芳作出致命決定的主因。

「這張字條是我寫給小靜的,不知何故會留在家中。」陳健康說。

「石小靜是不是你的二奶呢?」探員問。

「無!我無包二奶!」陳健康斬釘截鐵地說:「我承認有嫖妓,但沒有包二奶!」

談到沒有給家用的問題,陳健康說:「我每個月都給八千元家用給她,只留數千元作自己的生活費。」

「事發前你為何會到了深圳?」探員問。

「我同佢嘈交後感到很煩,所以才到深圳消遣,抖抖氣!」陳健康說。

十月二十日上午九時,陳健康在探員陪同下到富山殮房認屍,他一直都表現得不耐煩,如果不是探員堅持要他來,他可能不會來。

當陳健康在殮房遇上亡妻的家人時,如獲救星地對他們說:「他們的身後事就由你們全權負責,係咁先。」

陳健康說完就離開殮房,在殮房門口遇上到場採訪的一大班記者,向他問長問短,令他不勝其煩。

「人都死了,喊都無用,不如搵個心愛女人重新開始。」陳健康這番出位言論,立刻惹來記者的包圍。

「我無說話講,你們不要阻我。」陳健康用手推開記者。

「陳先生,我是某報記者,我有一筆捐款要你簽收的,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好嗎?」某報記者小張追上陳健康,細聲地說。

「捐款?甚麼捐款?」陳健康邊行邊問。

「你先上我的採訪車,我慢慢向你解釋。」小張說時,一部採訪車已在他們的身邊停下,陳健康上了採訪車的後座。

「你所說的捐款究竟有多少錢?」陳健康急不及待地問。

「捐款是由讀者看了我的新聞報導,因為同情你的遭遇而捐出的,以你的情況,捐款可以是數以萬計的。」小張對陳健康說:「如果你和我合作的話,我可以立刻為你申請三萬元,作為三名死者的殮葬費。」

「那麼,我要做些甚麼呢?」陳健康喜出望外地問。

「讀者都希望了解這宗慘劇的內情,你說得愈詳細,讀者愈捐得多錢。」小張對陳健康說。

在捐款的誘惑下,陳健康向記者說出令妻子走上絕路的原因。

「我同佢在二十三歲時認識的,當時我們在黃大仙下村同一座大廈的樓上樓下居住,因經常碰面而認識,拍了兩、三年拖後結婚。

「我讀到中五就無讀書,但我都好努力去賺錢,我將大部分薪水交俾佢做家用﹔只留少少做零用錢。」陳健康一直強調自己是一個好丈夫:「在大仔出世第二年,房屋署編配我們入住上水天平村天明樓一個單位,我轉到附近的石湖墟一間飯店做樓面。」

「你們一個大好家庭,何以又會弄到今日的田地呢?」小張問。

「都係個女人(女死者林文芳)唔好,佢生了細仔後,無問過我就做結紮手術,搞到性冷感,唔同我做,但我係一個性慾好強的人,成日「紮炮」(沒有性生活),真係好難頂。」陳健康說:「我們經常因為『行埋』(性交)而爭吵,佢成日同我講:『我攬住兩個仔死畀你睇!』,估唔到佢真係咁做﹗」

陳健康說,在今年(九八年)農曆年後,有朋友請他到深圳尋歡作樂,令他初嘗婚姻以外〔戈性滋味,相對家中禁慾的妻子,歡場女子自然可以給他前所未有的滿足。

自此,陳健康每星期都會北上深圳尋歡,在今年六月,他在深圳一間卡拉OK,迷上了來自四川的小靜,並用每月四千元的代價,把小靜「包起」。

(受九七年金融風暴影響,香港失業率高企,很多在深圳包二奶的香港人都「斷包」,令到二奶的「身價」大跌,所以陳健康才可以四千元「包起」小靜,所謂「包起」,其實只不過是固定的性對手。)

「聞說你已有好一段時間沒有給家用了,是不是因為包二奶花光了收入?」小張問。

「記者朋友,我再同你講一次,我沒有包二奶,小靜只不過是我的女朋友。」陳健康正色地說:「我每個月都有給八千元家用。」

「陳先生,你每個月的收入有多少呢?」小張問。

「大概是一萬一千多元。」陳健康說。

小張心想,陳健康每月給小靜四千元,給家用八千元,就算你自己不花分文,收入也不足以應付呀!

「妻兒的身後事,你打算如何處理呢?」小張問。

「我不會理的了,由女家做吧,聽說會為他們火葬。」陳健康事不關己地說。

「陳先生,你日後有甚麼打算呢?」小張問。

「我會同小靜結婚!」陳健康興奮地說:「我今晚就返深圳。」

陳健康的答案把小張嚇了一跳,他懷疑眼前這個人是否還有天良,妻子與兩名兒子還未入土為安,當事人就已結想姞婚,真的令人難以置信。

「小靜是你的二奶?」小張試探性地問。

「他是我的老婆,不是二奶!」陳健康連忙更正說:「記者朋友,你有無上過深圳『梳乎』(嫖妓)?」

「沒有。」小張答。

「原來你未試過,難怪你不知道箇中享受。」陳健康如識途老馬般說:「我介紹你去深圳黃貝嶺中英路的『銀都卡拉OK』,我就是在那裏認識可愛的小靜!」

「你今晚真的返深圳?」小張問。

「當然啦!我會返深圳找工做,與心愛的小靜雙宿雙棲,想起來也開心!」陳健康說:「今晚我會到深圳找小靜,明日早上九時還要回來到房屋署談公屋單位如何處置。」

小張用採訪車將陳健康載返天平村,返回報社撰寫稿件,小張絕沒估到,這一篇稿竟然會為香港傳媒帶來震撼性的衝擊。




上六時,陳健康離開天平村寓所,乘車前往上水火車站,乘搭七時十五分的火車前往羅湖,進入深圳。
步出深圳聯檢大樓,原先約好在附近等他的小靜不見影蹤,陳健康等了十五分鐘後,用路旁店舖的電話致電小靜,但小靜在電話中對他說:「你如果無錢,就唔好來煩我!」

受到小靜的冷淡對待,陳健康變得垂頭喪氣,喃喃自語地走入一間酒店吃晚飯,當侍應問他吃甚麼時,他對侍應說:「我知唔知我係邊個?我係新聞人物,我老婆掟了兩個仔落街,自己跳樓死埋,唔信我拿報紙出來給你看。」

陳健康說完果然向侍應展示一份報紙,指住刊登的照片說:「呢個就係我,我就係陳健康!」

侍應被陳健康的舉動嚇得不知所措,遠遠避開。

在晚飯期間,陳健康打了多個電話給小靜,但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。

陳健康無奈,先到酒店辦理入住手續,入房後再不斷打電話給小靜,直至凌晨二時,電話才由小靜接聽。

陳健康聽到小靜的聲音後,神態與先前的垂頭喪氣判若兩人,生龍活虎般與小靜談電話。

「你上次走了,沒有放下錢,你是存心騙我,是不是?」小靜在電話中質問陳健康。

「我是真心愛你的,我收到香港警方的傳呼,說我老婆同兩個仔出了事,我沒有即時打電話返香港,無非是怕吵醒你,由此可見我對你好啦!」陳健康說:「那天我因為要趕返香港,所以才沒有放下錢,其實我也是很慘的,在羅湖過關時,我被警察扣上手鐐帶返警署。」

翌日早上,陳健康回港後,立刻打電話給小張,追問捐款何時可以到手。

「陳先生,由於你將妻兒的殮葬事宜交由她的親人負責,所以那筆殮葬費不會交給你,只會交給替他們辦身後事的人。」小張向建健康解釋。

陳健康聽後勃然大怒,對著電話筒咆吼說:「你怎麼不早說!沒有錢,我如何去找小靜!」

打算取得殮葬費好小靜的算盤打不響,陳健康竟然想到向同事籌集帛金。

可惜,這個負心又無情的「人辦」已醜事傳千里,不但帛金無著,更被任職的凍肉公司以他的行為過於可恥,而將他即時解僱。

陳健康被解僱後的表現竟是不怒反喜,因為終於有一筆錢可以拿到深圳去討好小靜了!

有了錢,陳健康的心情開朗,到天平村一間茶餐廳吃飯,但在餐廳內被人喊打,十分狼狽。

飯後,陳健康到屋村辦事處,沿途被坊眾指指點點,到達房屋署後,他向職員提出要調遷單位,辦妥手續後,陳健康並沒有回家。

陳健康離開天平村前往上水廣場,到社會福利署辦事處,要求發放三萬元為妻兒辦理後事及安奉靈位,職員為他辦理申請手續後,叫他回家等消息。

奔波一場,依然分文未得,陳健康失望地回到天平村家中。

回家後不久,陳健康接到一個電話,有人教他在這時要博取他人同情,才會有人捐錢,並說已為他準備好香蠋等物,只要他在門外燃點香蠋拜祭,狀甚傷心,自有人與他配合。

陳健康言聽計從,在門外上演了一齣睇錢份上的好戲。

十月二十一日晚上,陳健康忙碌地將妻兒的遺物拋棄,如果他是對妻兒仍有感情的話,又怎會急不及待地將妻兒的物品清理?

這時,又有記者到場採訪,陳健康一見記者就破口大罵:「又係記者,今次我多得你地當我『神咁拜』,我又唔係的乜野猛人,做乜成日問我咁多野。」

記者被他的說話弄得一頭霧水,還未弄清楚發生甚麼事,陳健康已一輪嘴說:「「我前日(十月十九日)並無同傳媒講過有固定四川女友JENNY(小靜),亦無講過畀錢佢使。我亦無話過自己不處理母子三人的身後事,由女家處理。我都無話昨晚(十月二十日)要趕返深圳溫柔鄉,今早再趕返來。」

陳健康說,他昨晚在旺角公寓一間公寓租房住,(這明顯是說謊,因為他昨晚的確在深圳過夜,今早才回來。)他又否認講過打算返大陸搵食及同JENNY(小靜)結婚。

「一切都係傳媒吹水﹗再講我會採取法律行動。」陳健康對記者說。

「聽聞你每個月只給一千五百元家用,對這種說法你有甚麼回應?」記者問。

「錢係我搵番來的,我辛苦搵錢係人都知,出面亂咁講,我會告佢破壞我名譽。」陳健康說:「我在上水都算係公眾人物,在石湖墟大牌檔做企堂阿Head,(事發前陳健康已轉到凍肉公司做跟車工人,只在工餘在大牌檔做兼職。),估唔到會話我俾一千五百元家用。」

「可是,陳先生,外間好多人都對你有所批評,說你是冷血人辦,你又有何看法?」記者問。

「我問心無愧,我頂天立地,我對得住自己。」陳健康說:「現在老婆死了都係咁話,但求我無在外邊包二奶,咁就OK!」

「你會繼續這個單位居位呢?」記者問。

「點解唔會?」陳健康說:「兇手又唔係我,係我老婆之嘛﹗我使乜驚呀?」

陳健康雖然沒有受妻兒慘死影響,但這宗慘死倫常悲劇對左鄰右里帶來很大震撼,住在陳家對面單位的女戶主需要看心理醫生平復情緒,同樓亦有住客申請調遷。

為求心安,天平村天明樓居民已籌集約三萬元款項,作為替三母子做法事之用,若有餘款將給予女死者的家屬。




十二月二十二日,陳健康忙碌的一天。
9:00am飲早茶,在茶餐廳內被一名小童喝罵衰佬,同時向他掟石,但未有掟中。

10:50am亞洲電視《今日睇真D》工作人員與陳健康商討訪問細則,陳健康今日戴上膠邊新眼鏡準備上電視。

11:15am到大埔勞工處辦理失業登記,打算找一份跟車工作,要求月薪有千五百元。

12:30pm到亞洲電視台做錄影訪問。

記者:點解你要戴眼鏡,你有近視咩?

陳健康:少少啦!因為連日大家標題影響我形象,我已經被公司即時解僱,我諗我現在要面對人生,分分鐘都會自殺,我戴眼鏡都係要逃避社會,保持番形象先。

記者:現在有甚麼打算?

陳健康:我申請緊社會綜援金,因為有一段時間我肯定搵唔到工做。

記者:你等唔等錢使啊?

陳健康:等!梗係等錢使啦!我重要出番部手提電話方便人搵我,因為呢幾日分分鐘有人搵我開工都唔定。

記者:有師奶話你識了「小靜」之後嫌棄太太喎。

陳健康:我認我太太係唔識打扮,係無?

記者:如果你見到太太在出面有男友呢?

陳健康:我就好大方!如果被我見到,我一定會話,我養你唔到啦, 不過我相信佢一定無人媾。

記者:如果你返上去(深圳)見到「小靜」另有男友,你會點做?

陳健康:咁我會若無其事行番出去。

記者:講一講你同小靜的關係及交往?

陳健康:在深圳一間卡拉OK,我唱緊歌,佢坐埋來問我:「阿生,可唔可以坐低呀?」我就話佢由北方來搵錢,無所謂啊!咁咪坐了一夜,到夜晚兩、三點,我咪俾佢二、三百蚊!

記者:之後再有無上去搵佢?

陳健康:有,有。

記者:你點形容你同「小靜」的相處?

陳健康:佢說話真誠,俾我感覺好開心,佢同我說話,俾我覺得佢好關心我,而且好樂意同我傾偈,唔係好似他人所講淨係得性。

記者:你們幾時開始有性關係?

陳健康:行了都有幾個月至發生性關係,不過佢都勸過我要返妻子身邊,但我認為我同妻子已經無感情,所以坦白同佢講寧願在深圳同佢唱卡拉OK,發展另一段感情。

記者:你有無包二奶?

陳健康:無!我無包二奶,我根本無這個能力。係其他人將呢個罪名強加在我身上!

記者:如果你話出去玩同性愛無關,我唔係咁相信?

陳健康:有性先有愛!有性先有愛!有性先有愛!一定有性先有愛!

記者:你真係咁諗?

陳健康:性行先,擺在頭!

2:15pm到九龍城恒生銀行兌換被公司解時取得的現金支票,取得一萬三千元。

3:05pm到粉嶺社會福利署登記,申請失業綜援金。

4:15pm返回家中接受記者訪問。

5:25pm到旺角購買一具手提電話。

6:30pm到上水車站乘車到深圳。

8:00pm在深圳聯檢大樓外,坐電單車擺脫尾隨的記者。

9:00pm到深圳小靜家中,脫去T恤準備沐浴之際,被小靜及男友以他行為可恥,將他趕出屋外,上身赤裸腳穿女裝拖鞋的陳康,呆坐路邊有如喪家之犬。

10:00pm途經的街坊見到陳健康,紛紛向他指罵,有人起哄說要通知公安前來拉他,陳健康大驚之下拔足逃跑,其後進入一間飯店吃晚飯。

11:00pm飯後乘車到深圳黃貝嶺一間卡拉OK,開了一間房唱歌。

「都係電視台害死我,睇怕,我都唔可以再搵小靜了。」陳健康喃喃地對剛進房間的伴唱女郎說:「還以為可以有一筆錢(捐款),可以返深圳慢慢歎,可惜人算不如天算。」

伴唱女郎沒有留意「人辦」這單新聞,不知陳健康是誰,陳健康樂得沒有人鄙視他,對伴唱小姐說:「都係你好,無老婆,真係好。」

十月二十三日,陳健康荒誕的一天。

12:30am陳健康在卡拉OK房內與兩名伴唱小姐左擁右抱,不停地唱歌,包括:相思風雨中、愛多一次痛多一次、不裝飾你的夢、捕風漢子、千支針刺在心、對你愛不完、心酸的情歌、逝去的諾言、無言的結局、你回來吧。

5:00am由於無伴唱小姐肯陪陳健康出街,陳健康到街上向流鶯搭訕,但被認出是「人辦」無小姐肯應酬他。

5:30am陳健康隻身返回酒店睡覺。

11:00am陳健康起身吃早餐。

2:00pm陳健康決定「易容」,希望別人認不出他,到一間髮廊染髮,將頭髮染成棕紅色。

4:00pm在街上閒蕩,期間曾打電話給小靜,但找不到小靜。原來小靜因人辦太過張揚而令她有被公安拘捕危險,已遷離居所。

6:45pm由深圳乘車前往東莞,繼續尋歡作樂。

7:30pm陳健康入住東莞一間酒店,再傳呼小靜,小靜覆電話時,知道傳呼她的是陳健康,登時破口大罵:「我俾你累死啦!公安四周圍搵我!你老婆死同我無關,你又無講過同我結婚,現在搞到我有家歸不得,你正一衰人,唔好再搵我!」

陳健康說:「我唔會呃你,我係愛你,我現在老婆也死了,可以同你結婚,我答應同你返鄉下結婚,你信我啦!我現在有錢,可以同你一齊。」

小靜沒有理陳健康,收了線後,陳健康再傳呼她,但她沒有覆機。

11:00pm帶兩名東莞「髮花」回酒店過夜,「一箭雙雕」。陳健康在入房前對側目的旁人說:「要玩就玩到盡,我一入到深圳就成個人醒晒,有得玩就玩,幾十歲人從未如此放過。」

兩名「髮花」一個叫阿清,一個叫阿梅。

阿清知道陳健康的所作所為後,對他大為鄙視,不再與他「來往」,阿梅對陳健康這種「人辦」更恨之入骨,決定教訓他一頓。

十月二十五日,陳健康在阿梅表示願意與他同居後,繼續在深圳荒唐。

對於被人指為「人辦」及罵他下流賤格,陳健康的反應是:「你們話我下流賤格,想睇我點樣衰,我咪衰俾你們睇!」

陳健康在阿梅的介紹下,在東莞市郊寮步鎮塘邊村三百五十一號三樓,以月租六元租住一個房間,(兩個月按金,一個月上期合共一千八百元),陳健康並用了二千元添置家具。

陳健康又在一間金舖,買了一條頸鏈、一對耳環、一條手鏈,合共六千多元,給阿梅作為訂情信物。

十月二十六日,這日是陳健康妻兒的「頭七」,天平村天明樓互委會替倫常慘劇死者三母子舉行法事超渡亡魂,當日三號風球高懸,上香超渡儀式在凄風冷雨下進行。

天平村偉華婦孺組織代表楊女士獻上輓詞拜祭三母子亡魂﹕「六載煎熬苦無思,唯抱孩兒三命嗚,倫常慘劇怨恨聲,拈花惹草害苦兒,冷血人辦衰丈夫。」

同日早上八時,當地的「治安員」上門查證件,陳健康與阿梅由於無法出示結婚證及暫住證,被「治安員」警告要立刻搬走,否則會將他們拘捕。

阿梅叫陳健康先去喝茶暫避,由她向「治安員」說情,陳健康於是離開到附近食店等候。

大約一小時後,陳健康折返,但單位已人去樓空,新買的家具亦不知所終,阿梅亦不知去向。

(其實那名「治安員」是阿梅的朋友冒充的,她為了教訓陳健康,與朋友合演了這一場戲,至於退回家具的錢、房租與按金、金飾等合共近萬元,阿梅託朋友帶到香港,捐作林文芳三母子的殮葬費。)

陳健康以為阿梅被「治安員」拉走,慌忙離去,在附近一間娛樂中心租房暫住,認識了一名叫阿容的「髮花」,他又打算與這名剛相識的髮花相宿相棲。

當日晚上,傳陳健康因為在東莞嫖妓,遭大陸公安拘捕。

(香港人在大陸嫖妓被捕,規定罰款二千至五千元,如情況特殊可判行政拘留教育十四天至半年不等。)




十月二十七日,中午十二時許,女死者林文芳十多名家屬,手持三母子林文芳﹑陳浩賢、陳浩瑋的遺照,到達當日三人墮樓現場進行招魂儀式後,到沙田富山殮房領回三人遺體,送到沙田大圍寶福紀念館。
三母子在沙田大圍寶福紀念館四樓的妙如堂設靈,在靈堂門口,喪家特別貼出告示,寫上「歡迎各界親朋戚友致祭,尊重教禮及三位先人,場內嚴禁拍照攝錄及任何採訪工作,萬望得以合作,場內嚴禁畜牲內進。」,告示中的「畜牲」相信是指陳健康。

在這晚,陳健康並沒有出現,外傳他因嫖妓在東莞被公安拘捕。(事後證實傳聞不確)

十月二十八日,倫常慘劇中的女死者林文芳,兩名無辜幼子陳浩賢、陳浩瑋,在大圍寶福紀念館舉殯,在大殮儀母子式後,三人遺體於下午一時隨即移奉葵涌火葬場火化,骨灰安置於將軍澳墳場。

女死者的家人為表示對陳健康的強烈不滿,運載林文芳棺木的靈車掛上「林府出殯」而不用夫姓。

陳健康沒有在喪禮中露面,但他在喪禮完畢後的傍晚由東莞回港,返回天平村家中。

陳健康解釋稱,由於妻子家人不希望他出席喪禮,所以他才沒有出席。

十月二十九日,早上十一時半,一度失去蹤影的陳健康終於現身,由某間報館及電視台陪同下,帶同香燭冥鏹到紅磡溫思勞街七號忠誠殯儀店,陳健康要求進入店內三母子靈位拜祭,但被店內負責人拒絕,職員並將玻璃大門關上,阻止陳健康進入。

忠誠殯儀董事陳洪標表示,由於死者三母子的家人仍未決定三母子的安葬地點,所以先在殯儀店安放靈位。

「死者的家人曾表示不准陳健康前來拜祭,所以我們不讓他進入。」陳洪標說:「三母子的靈位擺放在一個房間內,正對門口,其中母親放在右邊,兩子則跟隨擺放。殯儀店每日除香燭外,亦擺放生果、豆腐供奉。」

陳健康其後轉往華豐街,想由殯儀店後門入店,但後門鐵門已上鎖,陳健康於是在後門地下,燃點香燭並焚燒冥鏹;當時,附近的街坊已認出陳健,開始圍攏向他指責,更出言嘲笑,有人說可給幾千元他返內地嫖妓。

後來,一名老街坊走近陳健康,叫他不要拜祭,當時在附近觀看的數名男子亦走近,那名老街坊拿出幾張一百元在陳健康面前揚著說:「我給幾千蚊你去叫雞!我給幾千蚊你去叫雞!」陳健康此時向指罵那名老街坊說:「係我拜祭,關你×事﹗」,雙方其後對罵幾句,這時有人衝前向陳健康拳打腳踢,陳健康當場嘴唇流血,左眼角腫起。

陳健康被打後並未還手自行離開,情緒激動說﹕「如果不是你們報館及電視台買定香燭冥

鏹,請我來,我也不會到。」

當陳健康折返溫思勞街時,遇到一名巡警,陳健康向巡警報案,當警員查問遇襲原因時,他起初欲言又止,經警員多番追問下,陳健康要求警員到橫巷避開記者才透露,之後他自行乘的士往廣華醫院驗傷及治療,後返回上水天平村寓所。

下午一時半,陳健康回到上水天平村寓所,當時寓所外擠滿傳媒,陳健康逐一查核記者身分後,在屋內開了一個記者會交代一切,爆出有傳媒出錢要他做新聞的指控。

記者:自你太太與兩個子死後,有報道說你上東莞與兩個女仔一起﹖

陳健康:是,是,但我只不過做「科騷」,我是做騷給你看,我是要向他們交代,不要整日再追住我。

記者:點解你要用做科騷來形容這件事﹖

陳健康:人家捧我嘛﹗人家捧我便做,做給他們看,讓你們傳媒多些東西做﹗

記者:你點解要咁做?

陳健康:最主要係我目前環境,無辦法啦!佢要迫我咁做我咪做俾佢睇。

記者:有沒有想過這樣對自己會不好﹖

陳健康:當然不好啦,現在走到那裏人家都說你是壞人,攬住兩個女人。為甚麼攬住兩個女人﹖你老婆死了還攬住兩個女人﹖有沒有可能呀﹗……他(傳媒)要迫我做,我就做啦,就做給他看啦﹗

記者:他(傳媒)有沒有給你甚麼幫助﹖

陳健康:金錢上,金錢上啦﹗

記者:可不可以說給了多少錢﹖

陳健康:五千。

記者:是為了五千元﹖

陳健康:是。

記者:你好激動去鬧人叫你做「人辦」,但係你又收了人五千蚊做一個故事俾人咁樣報導,但你又點解咁嬲人去寫你呢?

陳健康:咁你要追捧我,我咪做俾你睇。其實我個人唔係咁,呢度的街坊所識得我係一個好丈夫,好簡單講句,我迷惘唔知條路點行,迷迷惘惘俾人捧了上去。

記者:你咁講即係推卸責任落傳媒度?

陳健康:我無推卸責任呀!我都話係我自己貪心,我幾時要推晒落傳媒度?其實有間報館咁做我先會咁做,如果唔係我有乜可能有乜Quali(本事)咁捧兩個女人去一間房呢?

記者:有沒有覺得對不起你太太﹖

陳健康:我本身是做錯了事,我與我老婆沒互相了解,我老婆懷疑我上去包二奶,所以我一直沒理她。直至發生了慘劇時,我回憶到當時我自己真的做錯了好多事,沒理會我老婆的感受。因為我兩個孩子都逐漸長大,好多時她要面對好多精神壓力,我沒理會她,我隨意給她一份糧便算了,所以才有今日的慘劇,我自己都好痛心,好遺憾。因為我老婆始終都是我老婆,你說是不是﹖好不好都是自己老婆。

記者:咁你重會唔會上深圳呢?

陳健康:梗係唔會啦!暫時呢度都重係我屋企,我重點會上去呀?我梗係要為我日後生活鋪路,經過呢次教訓,我希望懺悔。

記者:你太太和兩個仔都死了,你會點樣內疚?你會點樣贖罪呀?

陳健康:在屋企我擺佢最心愛的玩具,擺太太最鍾意的食物,我會買個神位返來,放三張相在前面,供奉他們,佢鍾意食甚麼我都會整給他們吃,我會不遺餘力為他們做最後一件事,我會為我自己贖罪,我亦希望傳媒唔再報導我「人辦」。

記者:以前曾經話過有性先有愛,現在點睇?

陳健康:以前報的是假的,現在我自己懺悔。有愛先至有性,無愛點會有性呢?係咪先?

記者:為何那時你會這樣說呢?

陳健康:我唔夠理性講說話,所以我自己咪全面向報界咁講!歸根到底,一句說話講晒,我老婆係賢妻良母,一個好老婆。我做出這些行為,全部都係我錯,係咁多。

記者:到呢一刻你是否仍怪你太太掟兩個仔落街?

陳健康:無,完全無!點解無呢。佢諗埋一面,我係無關心佢,所以佢做到今時今日的環境,我亦都無怪佢,佢要報復,在我身上報復,令我留下一個好難忘,好哀傷的景況。

記者:你會唔會去拜祭他們呢?

陳健康:會,會,會透過殯儀館,會透過「忠誠」,我會懇求佢俾個一個機會我懺悔,我亦會親身去買香燭上去,金銀衣紙上去,真係上去跪拜佢,係咁多。

記者:你話公安唔係拉你,咁公安有無搵過你呢?

陳健康:唔係公安,係「治安仔」,因為當地有人去管轄,他們唔可以有你們的傳媒,香港新聞人物行到邊都有人識的人,形象唔係咁好,就唔想佢出現,希望你搬離,如果我今後再見到你就拉你,係咁多。(即是被視為不受歡迎人物驅逐離開)即係無話好似傳媒報導咁多,我返去被人拉,又被公安追捕,假的!全部都是假的!

記者:但係你當時驚唔驚?

陳健康:我點會唔驚?唔驚就唔會返來啦!我梗係驚啦!我過關時都驚,我點會唔驚呢?係咪先,你們全面報導,成大份報紙都話我俾公安拉,人間蒸發,點解唔走呀?我過到關都算幸運,係咪先?我身無屎點會唔夠膽過關呢?係咪先?如果俾公安拉過,我有乜可能過到關返香港呢?係咪咁講先?

記者:你好似完全無承認過有出過去尋歡,咁你即係有無?

陳健康:如果無,你們重有咁多新聞寫咩?梗係有啦!咪俾人捧上去?講來講去,係俾某間報館捧上去,梗係唔願意啦!有乜可能你一個人同時攬住兩個唔識的女人呢?即係我同你識呀,都只係嗌你早晨,我唔識她們,有乜可能同她們咁講呢?係咪咁講先?講來講去係金錢上利益,金錢至上!

記者:但係小梅係你第一次識,係咪?咁點解跟住就咁好朋友,跟住又幫佢搵屋,咁幫忙?

陳健康:咪即係被人追捧,俾人捧了上去!

記者:不斷有負面新聞,你怎解釋﹖

陳健康:負面新聞﹖負面新聞是你們某間報紙想做新聞,拚命做,做多些新聞之後等我死,還要死快些。至於慚愧,我當然有。我迷迷惘惘,不知路怎走,給人這樣捧上去,自己都走不出去這個框。我根本不知自己怎樣走這條路,自己一點也不知道,回頭那時已錯了。

記者:你是否自願﹖

陳健康:不是自願,不是自願,是給人捧,是給人拉上去!

記者:即係全部都係你所講咁,係某間報館做出來的?

陳健康:係!係真實報導我係咁做過,係俾人捧上去咁做,即係等我負面,等我負面俾香港的人咁講我,否則你們怎會有新聞寫呢?如果唔係,點會有咁多記者追住我?我現在解釋俾你聽,今次記者招待會,真係希望某間報館對我真係公平,唔再講無謂說話。我現在講句說話,我會向有關報館採取法律行動。

(陳健康所指的某報是《蘋果日報》,該報社長羅燦承認,記者於內地採訪完畢後,在與陳健康一同北上的三名朋友要求下,給了他們五千元。羅燦強調在之前多日採訪,從沒有付過錢給陳健康「做騷」,羅燦說該報堅持反對付款「造」新聞的手法。他又承認,該報記者曾替陳健康在深圳付卡拉OK玩樂的費用。)





陳健康的懺悔書
我陳健康必須公開澄清,我是人,我不是畜牲,我是有感情,有人性的。

自從家庭發生慘變,我的性情受到很大的打擊,我妻子與兒子一夜之間離開而去,無疑是我一念之差所造成的錯誤,但這件事發展至如此悲劇,並不是我所願意看見的。

妻子與我結婚十幾年,我怎會與她沒感情,兒子是我親生的,我怎會為他們的死而不痛心!

我是一個不喜歡將真性情公開的人,的的悲痛我認為不需要向全世界人公開,所以我試圖在眾人面前掩飾自己。

但是,我怎樣也想不到,我又做錯了第二件事,我被傳媒包圍著,完全沒有思想空間,就如一個木偶,任由他們擺布。

傳媒告訴我,他們了解我的生活環境,願意幫我的忙,我又是一念之差,誤信了他們。

他們說會為我主持公道,但又偏偏斷章取義,曲解我的意思,畜意把我塑造成人人唾罵的「人辦」。

我不甘做「人辦」,我不是「人辦」,傳媒哄騙我拍一些令我自己都感到惡心的照片,騙我說不會把它公開,結果第二日就頭版見報,把我的形象,把一個完全不是我的我展露給全世界的人。

我無奈,但我憤怒,怎會相信有人竟然在我這個悲痛的心情和環境之下「落井下石」。

今天我要向全世界的人聲明:

我對妻兒慘死感到相當悲痛,我錯了,希望泉下三母得到安息。
我要向妻兒外家說明,他們所見到傳媒報導並不是事實,希望他們諒解。
我要向一些毀我名譽的傳媒保留法追究責任。
29/10/98 陳健康
 

十月三十日早上十時,陳健康前往旺角法援署,就某報游說他「做騷」一事尋求法律意見,希望得到賠償。
由於陳健康這三個字街知巷聞,陳健康打算取兩名兒子的名字作為自己的新名,將來他可能會叫做陳賢瑋。 




十一月十日,《蘋果日報》以頭版頭條刊登公開道歉啟事。
 公開道歉啟事

《蘋果日報》報導陳健康北上尋歡事件,雖然未曾用錢編造任何新聞,但因事後間接支付五仟元給陳健康等人,加上處理此宗新聞之編排及手法不當,引起本報讀者及社會人士不滿,強力譴責,本人與《蘋果日報》編採部管理層都甚感不安與欺仄。

《蘋果日報》為做好新聞,取勝心切,造成譁眾取寵之後果,犯此大錯,實在罪過。

《蘋果日報》承諾今後必定吸取此次事件之教訓,不斷改進。本人及《蘋果日報》編採部管理層謹向讀者及社會大眾致十二萬分歉意,也為編採部同事因此次事件蒙羞而道歉。

 

《蘋果日報》黎智英謹啟

 一九九八年十一月九日




 




兩間電視台出位報導被判罰款 
廣播事務管理局於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一日裁定,亞洲電視《今日睇真D》及無線電視《城市追擊》今年十月報道陳健康事件時,過分利用和渲染陳健康對婚姻、家庭和婚外情的道德觀念,對成年及青少年觀眾造成負面影響。

今次是首次有電視台嚴重違反業務守則內,關於家庭人倫等道德的節目標準。

由於《今日睇真D》有關陳健康的報道篇幅較多,內容亦過於詳盡,廣管局決定向亞視罰款十萬元;《城市追擊》則因處理手法及篇幅上較為克制,無線只需罰款五萬元。

廣管局又譴責亞視濫用「家長指引」提示,作為播放不良節目的「擋箭牌」。

廣管局決定就亞視本港台《今日睇真D》今年十月二十至三十日節目,及無線翡翠台《城市追擊》在同月二十至廿九日的節目,大幅報道陳健康事件,分別向亞視及無線罰款十萬及五萬,因為兩個節目均出現以下問題﹕

■內容過分渲染和利用陳健康對其婚姻﹑家庭和婚外情的看法,並將有關題材妄加利用,貶低了婚姻關係和家庭的重要;

■沒有以審慎態度報道三母子墮樓慘劇;

■內容觸及性需要、嫖妓、「包二奶」和婚外情,並描繪陳健康面對家庭慘變的漠視態度,內容不適合兒童觀看,也不適宜在接近合家歡時間播映。

廣管局主席梁乃鵬會議後表示,上述問題已經嚴重違反電視業務守則中,有關家庭及人倫關係的節目標準,使觀眾不明白悲劇背後的是非黑白,對觀眾造成道德上的影響。

他舉例說,遇上同樣家庭問題的成年人,可能會仿效事主處理問題的手法﹔而年青人亦不能明白母親殺子後自殺的行為是對還是錯。相反,電視台應該把這宗悲劇轉為正面信息,從處理社會問題的角度報道,協助觀眾了解及解決問題。

他續稱,該局決定對兩間電視台作出罰款處分,是強制電視台停播節目以外最嚴重的罰則,希望藉此讓兩台了解問題的嚴重性。

此外,梁乃鵬和影視及娛樂事務處處長陳育德又譴責亞視,把有關陳健康的報道列為「家長指引」類別,並在節目中不斷口頭提醒觀眾,試圖作為節目在接近合家歡時間播出的「擋箭牌」,是不負責任的行為。

(無線及亞視均表示尊重廣管局裁決,不會提出上訴。電視廣播有限公司外事部助理總監曾醒明昨日一再強調,《城市追擊》報道陳健康事件,是基於大眾對問題十分關注,而節目的報道手法及篇幅已經非常克制。不過,無線仍尊重這次廣管局的裁決,不會提出上訴。電視台稍後會研究廣管局對無線的批評,並檢討有關節目的製作手法。

亞洲電視外事部發言人亦表示,亞視服從及尊重廣管局裁決,無意提出上訴,日後亦會審慎處理《今日睇真D》的節目製作。但發言人拒絕評論兩台罰款不同的問題。)





父母惡毒殺親兒 
受經濟不景因素影響,香港在一九九八年有八名兒童被親人殺死,較去年增幅達三倍。

衛生福利局局長霍羅兆貞,在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二日,回答立法會議員張文光提問時表示,截止九八年十一月,已有八名兒童被親人殺死,而九六同類事件只得一宗(兩名兒童遇害),九七年則有兩宗(兩名兒童遇害)。

霍羅兆貞指出,衛生福利局無資料顯示,成人先殺兒童後自殺的個案的成因有共通處,當中涉及的成因往往是悲慘及錯綜複雜的。

明愛婚外情支援服務隊長郭志英指出,成人先殺兒童後自殺案件在九八年激增,明顯是因為婚姻問題,主要涉及婚外情。

防止虐侍兒童會總幹事雷張慎佳表示,經濟低迷令家長在工作失意上受到壓力,因而令抱怨家庭成員、虐兒及家庭摩擦增加。





近年多宗倫常慘劇 
日期 地點 事件

98月10月19日 上水天平天明樓 婦人擲兩子落街再跳樓死。

98年9月1日 沙頭角鹿頸燒烤場 退職警駁死氣喉入車廂與兩歲及三歲女自殺死。

98年5月4日 將軍澳英明苑 肝病婦人溺斃三歲女再跳樓死。

98年4月13日 跑馬地樂活道 女西醫注射藥物殺害六歲子再自殺死。

97年2月20日 南昌昌逸樓 婦人與兩名子女自焚死。

96年7月20日 利安利盛樓 雙程證婦人擲兩子女落街再跳樓死。

95年6月25日 葵盛東葵興樓 感情失意婦人與五歲女兒一起跳樓亡。
 
(這些個案的自殺動機幾乎全部涉及配偶有外遇、婚變或感情出現挫折,被殺害的子女,齡都在十歲以下,選擇自殺的方法通常是跳樓、落毒、自焚等非必死的方法,死者自殺前多處於精神抑鬱狀態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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